第六部分 (第3/5页)
审石毕没费什么劲,石毕是邓立钢团伙中,学历最高的。我问他怎么走上犯罪道路的?
刘亮的老婆挂了电话,眼泪成串地掉下来,随后嚎啕出声,她越哭,声音越大。
他说:“上高中时,我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继父不喜欢我,我一直处于寄人篱下的感受当中。我脑子好使,成绩一直不错。大学毕业后,分在工厂里当助理工程师。我不喜欢这个工作,经常逃班。母亲生病,急需一笔钱。我盗窃厂子里的电缆线去卖,被工厂开除了。我开始鼓捣买卖做生意。挣了一笔钱后,结婚了。我老婆身材长相,都是一流。她怂恿我贷款,买了辆汽车倒腾啤酒,挣来的钱全攥在我老婆的手里。我常年在外面跑,老婆有了外遇。给我戴了绿帽子以后,她提出了离婚,把家里的钱,全部卷走了。”
“杀人偿命,你的女儿能闭眼了。”我的语气十分坚定。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下来。我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刘亮的老婆,拿起来电话,放在耳边小声问:“我家新源听见了吗?”
他说:“那几年是我人生的最低谷。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邓立钢伸手拉了我一把。我第一次跟着他出去绑架人,吓得魂飞魄散。那一次到手五万块钱。这让我尝到了甜头。以后再做就自如了。”
刘亮哭着问她:“听见了?”
我问他:“你杀人就没有罪孽感吗?”
刘亮说不出话来,眼泪决堤似地喷涌而出。刘亮的老婆,硬撑着从炕上下来,她走到桌子旁边,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话。
石毕说:“有啊,一冒头,我就把它压下去。杀第一个人,让我崩溃了一下。杀第二个人,感觉好一些。后来越来越麻木,杀了多少人,我没仔细算过。把自己当成野兽,就会忘记做人的痛苦。我常做噩梦,见到警察和警车就心惊。我也想过收手,但是分到手的钱很快就花光,没钱的时候,邓立钢大大方方地给我钱用。我就是抱着报答他的心态,跟他一起干到了最后。”
我的话从话筒里面清清楚楚地传出来:“杀害刘欣源的那伙罪犯,全部落网了。”
我说:“我打听了,被捕后,你家里没有人来看你,也没有人给你存钱,邓立钢把自己的钱,挂在你的账上让你随便花。”
让我老婆和我闺女都能听见。”
“他对我很够意思。”石毕说。
刘亮身子抖成一团,他声音颤抖着说:“我打开了免提,你大点声再说一遍。
“为了感谢他,很多事,你都替他背着了?”
听筒里没有任何反应。我以为断线了,连着喂了几声。
“人确实都是我杀的,他只是到现场,帮助我处理过尸体。”
我说:“我是彭兆林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杀害刘欣源的罪犯落网了。”
我笑了:“你这义气,讲得一点用都没用。一个案子就够毙他的,别说还有你想帮他掩盖的那些。”
听到电话铃响,刘亮放下药碗接电话。他问我是哪一位?
石毕不说话了。
老婆脸冲墙,不理睬他。
我说:“冯双环在你被捕后,很快就将商店转让出去,至于带着孩子去了哪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喝了药,身子就不疼了,也能睡着觉。听话,喝啊?”
石毕叹了一口气说:“万般带不走,唯有孽缠身。如果让我在无数个错误当中,找一个对的。那就是我没有再成家,也没有后代,死了也没啥牵挂的。冯双环是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实心实意的女人。我对她心存感激,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她。”
罪犯落网,我第一时间,给刘亮打了电话。刘亮正央求着老婆喝汤药。
我问他:“你觉得邓立钢,会跟你铁到底吗?”
甄珍张口就来:“鸡(积)在河(和)上飞!”
石毕摇头:“身份漂白后的这几年里,总感觉到他有可能会干掉我。我处处提高警惕。我从心里害怕他,又不敢跟他散伙。我承认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跟我是同一类人。他能看透我,我也能看透他。因为看透了,才不能在一起待着。我这个人,越是一个人待着,越跟自己过不去。甚至会出现一些疯狂的念头。”
彭程突然问:“姐,两个电阻并联时,电路的总电阻怎么计算呢?”
彭兆林:“啥念头?”
甄珍叫起来:“他们是我的家人啊!”
石毕:“杀人很简单,承受这一切,活着才困难。我想整死自己,几次都没下去手。到了绥录以后,我拼命地吃,玩命地睡,想让自己胖得走形,谁都认不出来。老天爷连这点忙都不肯帮,我胖成这样,还是让你们认出来了。”
我说:“刑警大队的那帮小子,出去喝酒都带着你,我没看出来你有啥戒备心啊。”
我说:“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公平。”
甄珍:“滦城回来以后,我有过很长时间的心理障碍,爸妈为我的病搬到了外地。现在虽然病好了,但是我对男人,还是有很强的戒备心。”
石毕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我:“认命,认命,我的命我得认。我一共做了十起案子,每一次杀两个,我参与杀害的有二十个人。”
程果问:“怎么不行?”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我最后问你一句。”
“我不行。”甄珍一口拒绝了。
“你问吧。”
程果说:“赶紧处个对象,结了婚生个孩子,你爸妈立刻有正事干了。”
“你是不是在碧水家园,立柜的夹缝里,找到了我藏在那里的驾照?”
“老了,吵不动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们养的那只猫身上了。整天追着那只猫,咪咪,咪咪地叫。”
我点点头。
“老两口还吵吗?”我问。
石毕说:“藏驾照的事,我一直没敢说,邓立钢知道会立即砍了我。”
甄珍说:“嗯,把租出去的房子,收了回来,重新装修了一下。”
石毕在监狱里,吃得下睡得着,人越发肥胖起来。他说睡着了,就不想要死的这件事情了。
我问甄珍:“你爸妈搬回雪城了?”
吉大顺的情况很糟糕,肺癌转移到淋巴,进入到末期,他对自己的现状,比较满意。知道不用等到宣判,他就两腿一蹬,一路小跑,找阎王爷报道去了。
程果和我偷笑。彭程不说话了,埋头啃鸡爪子。
我满足了他的要求,让他看老婆孩子一眼。他的老婆和十七岁的儿子站在他的病床前。吉大顺挣扎着坐起来。
“实话实说,你姐我真的有一桶水。”
老婆眼泪成串地往下掉:“你看你人不人鬼不鬼,到底图啥呀!家和孩子都不要了。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混,想过我们娘俩吗?”
“说过。”
吉大顺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儿子的脸上。
甄珍说:“只有自己有一桶水,才有可能给学生一碗水。你们老师说过这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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