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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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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一天夜里,我被一阵尖叫、哀号声吵醒。在树木中间我看到了一片迟疑、惨淡的白色光芒。我开始哆哆嗦嗦地走向亮光处,手里紧攥着石头,牙齿直打战。就像战前我看的那些恐怖电影里一样,而我此刻就像电影的主角,不由自主地进入埋伏着凶手的地下室。我被一片黑暗中危险而可怕的亮光吸引着。这部电影将随着我的死而告终,我心想。我在一条树根上踉跄绊倒,觉得自己遭受了袭击。我闭眼在那儿躺了好一会,就像有个冰冷的魔鬼踩住了我的脖子。当我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树上一团锯齿状的蘑菇。早晨再看,那丛蘑菇只呈现出一片白色。

早晨,我被舒适度欠佳的石头床硌醒了,浑身僵硬。在湖里洗了个澡,站在朝阳下晒干自己时,我发现矿泉水在头发上留下了白色的结晶,就像我一夜之间白了头,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我一边用手抓起鱼,一边喃喃地向它道歉,当我需要把鱼串在棍子上时,鱼为这不友好的行为投来困惑、愤怒的眼神,我双手合十。点燃一堆火,我小心维护着,以便烧到晚上而不熄灭。我走在水边的灌木丛中,在那儿发现了一种白色的植物茎,其味道甜美,鲜嫩堪比芦笋。我还找到了鸟窝,里面通常会有几个带有斑点的鸟蛋,我伸手掏了两个,希望鸟儿不会注意到这个损失。我以前在一本书上曾经读到过,动物最多只能数到四。我长久地打量自己的身体——胳膊被太阳晒脱了皮,整个人变得形销骨立。我喜欢现在的自己,因为从前我的体态偏胖,总爱下意识地收腹。我重复着扣上西装纽扣的动作,就像在咖啡馆的桌前站起身,要做自我介绍时一样。“我叫E。”我说道。“我叫鲁滨孙。”那个“我”回答。我们沉默地坐着,这家伙的存在着实给我带来了些许欢乐。然而鲁滨孙的幻影很快就消失了。

会发光的蘑菇,似乎已经死了,只是有某些发光的生命存在的迹象。我曾经在某本书上读到过“磷”,磷的自燃会发光。但这些知识从未以任何方式与眼前的景象有所关联,只是给我带来过某种非人类存在的预感,是冷酷、易碎、自行其是、与人的身体完全无关的存在。

我用汗衫做成网兜,用它捕了一些温顺的鱼。吃饱后,我躺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检阅着在我口下暂时幸免的鱼儿组成的游行队伍。然后我睡了一会。醒来后,浅湖与小潭都暗了下来,蔚蓝变成了靛青。已经太晚了,赶不及回到下面了,因此我退回白天被太阳晒热的那片巨石,在几乎与其垂直的方向,我发现了一个岩洞,就像一个为展示雕像做准备用的石窟。我坐在那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夜以百万种声音惊扰着我——就像黑暗在耳边被刨子削成碎末。

早晨,我举着棍子朝那里走去,准备消灭掉那些真菌。它们让我联想到魔鬼下巴上长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很纯真,也毫无罪恶感。我不敢下手。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座满是岩石的岛屿上,会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神赐般的美妙所在,一个湿润而亲昵的角落,一个感性、精致、绿意盎然的神秘桃源。静谧的小水潭,纯白的潭底,小鱼欢快地嬉戏。当我步入水中时,鱼儿不逃不避,只是惊讶于这个陌生的形体,围着我转来转去,我甚至可以抚摸它们的脊背,让它们吃惊地呆愣住片刻,似乎是惊讶于还有类似抚摸这样的感觉存在。水尝起来很不寻常,带有一种钙质或者矿物质的味道。我恍然大悟,溪水流经的岩石恐怕蕴含某种可溶性的矿物质,难怪那些垂落在水中的树枝经过一段时间浸泡后,都会被一层奇妙的白色盐渍所覆盖。

您看看森林,森林里生长着成百上千棵树,每棵树上又有数以万计的叶子,每片叶子上又纠缠着数之不尽的脉络纤维。要知道,在纤维中又有无以计数的植物细胞,而细胞里还有些什么?组成它们的分子,之后还有原子,如最新发现的那样,还存在着组成原子的更细微的粒子——在这个岛上的每个行动看起来也是如此。行动始于一个笼统的想法,随后形成清晰明确的计划——建造一个避难小屋,我开始为此收集木棍、树枝,选择地点。但当我真正启动了工作,每项活动都会呈现出没完没了的细节。我由此展开了一次进入前所未知领域的旅程,它不断地把我引向其他行动——那些更为琐碎,也更易夭折,甚至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行动。它使我产生了其他想法,有时是奇怪的想法,有时是极其简单的想法,简单到我觉得都不值得去思考。每一项活动都由无穷无尽的更细微的活动组成,这些细微活动同样无限可分,永无止境。此外,它们共同创建了一张网,就像精准的行程时刻表一样运转,安排转车衔接、更换线路和改变方向。我在海滩上搜寻原木的途中意外发现了溪流的入海口,从而引发了我对两种不同性质的水体相互交融的思考。将两根棍子绑在一起的需求,又让我发现了坚韧而细密的草叶,还激发了我关于播种和谷物的梦想。让我产生饥饿感的画面促使我去钓鱼,但我钓起来的不是鱼,而是一块平坦的石头,它就变成了我的餐桌。既然有了餐桌,是不是还应该有餐椅……日子就在这些混乱的活动中浑浑噩噩地流淌着。我生长在了岛上,就像蘑菇生长在树皮上一样。也许我跟它一样,也在黑夜中散发着天空映照的白光。

两峰之间有茂林幽谷,绵延不绝。当我决定下去一探究竟时,并没有期待遇到什么奇景。未想到居然有一条小溪从陡峭的山峰上飞流直下,化作一道绝美的瀑布,在飞溅而起的层层水雾间,穿过巨石的罅隙,奔流至地势平缓之处,在一个水光潋滟的浅湖中安静了片刻,便慵懒地继续流淌,直抵更低的所在,注入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水潭。潭水蔚蓝澄澈,让我惊艳不已,不由得睁大眼睛,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色彩冲击。几条支流于此处分道扬镳,潺潺缓流,一路向东汇入大海。幽谷深涧中充溢着甜美的水汽,菟丝丛生,苔蕨苍翠,池沼星罗棋布,浓密的灌木丛在千年的朽木间恣意生长,葳葳蕤蕤。竟是如此胜境。

有时,尤其当我看着大海,还是会想到自己。我的头脑里一直都充满了自己,仍然是第一人称,但在这个第一人称的思维里,已经有两个“我”存在,一个是担忧的,另一个是被担忧的。同时,面对这种意外的分裂,第三个“我”也呼之欲出了,这个“我”将分辨出谁是那个担忧的,谁又是那个被担忧的。我惶恐地注意到我自己内部产生的可怕而庞大的空间,一个由投机、思维、画面、激情等元素组成的空间。这空间像个带孔的漏斗,所有一切都通过它从一个地方漏到了另一个地方,短暂地出现和停留,然后就消失了。就像一条宽阔的、浑浊的、湍急的河流,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愤怒地咆哮着,流淌而过。

岛屿总体呈长方形,基于拔海而起的两座岩石山峰,如一对不对称的巨大乳房。一山平缓多石,山间绿荫如盖;另一山岩石嶙峋,峰上寸草不生。

您会问,我为什么要啰唆这些?为什么不直截了当讲出事情的结尾,某一天出现了一条看似无人的空船?我为什么要絮絮叨叨地描绘棍子、日落、我的发呆、我思想的消失?为什么我认为您会关心这些事?因为我敢肯定,每件鸡毛蒜皮的琐事在整个体验链条中都具有无与伦比的重要位置。直到在岛上,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流放之地,我才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每分每秒对于这个世界都举足轻重。

我的想法也是一样,就像雪球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滚动它的时间越长,雪球就变得越大,势不可当又令人欲罢不能,然后它会突然间完全融化、崩解。举个例子,我想建一个避难所,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心无旁骛地琢磨此事,绞尽脑汁做计划,又不断修订完善。愿景的力量强大无比,我开始着手付诸实施。然而房顶和两堵墙的倒塌也同时摧毁了我的意志。建造避难小屋的想法随之土崩瓦解,我被自己折腾累了,之后再也没有搭造什么建筑的动力。

我不停地在岛上游荡,没有一刻休息,像个陀螺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行至蔚蓝色溪流的入海口,此时我开始想念山上的两个湖泊,但大海将我留在它的身边。假如再也看不到它们会怎么样呢?假如我被关在这座岛上,被藏起来,被活埋了该怎么办?大海给了我希望。我必须像梦游一样绕着岛转圈。每天起床后就开始巡逻,好像这就是我的职业。

在岛上,做梦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我清晨醒来后,如果不说几句话(不管对谁说,哪怕是对电话说——为了在形式上与世界保持着联系),就会继续做着夜里的梦。从这个意义上讲,梦并不是现实的反义词,而只是言语的反义词。因此,如若我醒来后没有说一句话,梦就会不知不觉地持续到中午前,有时梦会不断增强,甚至会持续到晚上。通常在夕阳西下、暮霭沉沉之时,梦会变得最为强大。而当我躺下睡觉,反而无法成眠了,因为我其实一直在睡梦中——只要闭上眼睛休息便等同于睡觉。在这种状态下所看到的东西,通常会引起不安,让人失去平衡。贝壳——拥有完美的形状,外观对称,散发着金属光泽,仿佛几个世纪前用最精密的机床加工出的物件,以简单的几何形状被摆在沙滩上——三角形、正方形或是星形。岸边的波浪线——当然是完美的正弦波,重复着固有的频率,将岛屿环绕在一圈平静的花环中,拍打海岸的节奏可以轻松地用数学公式记录下来。那天空中的绚丽晚霞映射出的光谱——从黄色到紫色,与光学教科书中所见的一样。还有那些被海浪雕琢过的石头上的神秘符文,是字母吗?我将这些石头收集起来放到远离海水、浪潮再也冲刷不到的地方,但有一段时间我忘记了它们的存在,我想去找回时,它们已经渺然无踪。

蔚蓝溪流后面的路径将岛的另一面展示在我的面前,那是一方更为平坦的天地,山坡上长满了橄榄树和无花果树。这让我十分高兴,因为我意识到,收成已经指日可待了,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种。我转而想到,果熟蒂落之时,我恐怕已经走到了其他地方,于是又感到一阵难过。我用舌尖尝了尝无花果柔软的绿色果肉,发现它还未成熟,十分青涩。我又想到了用阳光把它们晒干的技术,就好像我知道自己会困于此处多久,要将这段苦难时间延伸到一个无法描述的未来一样。我用手指摸了摸硬邦邦的、覆盖着银色外皮的橄榄,紧接着尝到了无比苦涩的滋味。

我做过的各色梦里,唯一的好梦就是关于食物的梦。我在梦中大快朵颐,也许这才是我没有被饿死的原因。

在觅食探险之际我突然注意到,这个小果园被一道石头垒砌的墙包围着,墙垒得中规中矩,无疑是出自人类之手。果园与围墙形成了一个崎岖不平的农场,我猜想,这里也许曾经放养过绵羊或者山羊。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高兴还是失望。我回到小屋,但已经再也无法找回原来的平静,我一直笃信,这座岛归我独享。难道这里还住着个离群索居的孤独牧羊人?也许还有一间茅草屋,里面生着炉火,有炊烟袅袅飘向天空。这道人造的石墙堪比粗俗的铭文,就像在公园的树上刻着的“到此一游”一样。

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单调的饥饿感,我已经与它和谐相处了。饥饿可以用来形容这座岛屿,就像用广阔来形容海洋,以辽阔来形容天空一样,这是一座饥饿的岛屿。鱼永远无法让我吃饱,包括那些牡蛎和散落在四处的发酵过的半烂无花果,都不能填饱我的胃。我渴望面包、面粉和燕麦。一想到甜甜圈,我就能垂涎三尺。我看着草地和去年留下的草种子,心里想着从种子到撒着糖霜的甜甜圈需要多么漫长的道路啊,简直无法想象。

斜坡一定是当年葡萄园的遗迹,当年的主人一定均匀地、成行地种下葡萄藤,然而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秩序的痕迹,眼前只有杂乱无章的荒草丛。葡萄藤大多早已枯死,只能从一条条扭曲的黑色棍子上看出一点端倪。朝向大海的陡峭梯田已经失去原本的清晰层次,就像一片自然形成的缓坡,石墙的墙头上长满杂草和野黑莓,看起来仿佛缠绕着的一团团铁丝网。我沿这些自然的植被行走,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很难做到,因为脚下总有干枝枯藤毕剥作响。我联想到了火,火可以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将整个斜坡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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