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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狗屁。”这个词的声调在我嘴里有些奇怪。
他似乎被刺痛了,把袋子深深地塞进裤兜里。我知道这是他的王牌,他没料想到会迎来这样的失败。这个袋子一直在那儿,被床垫压着,不知道等出头的这一天等了多久。我突然为他感到一阵难过。他身上的条纹衬衫领口被污垢弄得软塌塌的。我告诉自己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把已经喝干的空杯子放下,轻快地说声再见,然后回到自己家里。还有别的办法能弄到钱。但是我没有走。他坐在床上,凝望着我,一副迷惑又专注的神色,似乎挪开目光会打破我在眼前这个稀有的魔咒。
“越来越多的商店学精明了。全是狗屁。”她说,“他们把东西扔了,又想要回它们。这就是美国。”
“你想要的话,我能弄来一些真家伙。”我说,“很正的货,我有认识的人。”
团体里有个人因为翻进大垃圾箱里找吃的而被拘留了,苏珊很愤怒,把车倒回到路上的时候重新讲了那件事。
他感激的样子让我感到尴尬:“真的吗?”
“有趣的是,只要你把一切都给了别人,只要当你说‘在这儿,拿去吧’——那个时候你才真正拥有了一切。”
“当然。”我看见他注意到我调整泳衣带子。“你身上有钱吗?”我问。
她笑了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把兜里皱巴巴、软塌塌的三美元递给我。我收起钱,公事公办。占有的钱即使这么少,也在我心中燃起熊熊的欲求。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值多少钱。这个等式让我兴奋起来。你可以是漂亮的,可以是被人渴求的,而这会让你有价值。我欣赏这种干净利落的交易。也许这就是我在与男人的交往中已经感觉到的东西——那种让你起鸡皮疙瘩的不舒服、感觉被愚弄。这样一来,这个安排至少还能发挥点儿作用。
“是自我。”她靠在车上继续说,眼神却一直警觉地盯着油表——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一次加油超过油箱的四分之一,“钱就是自我,人们总是不肯放弃它,只想保护自己,像抱毯子一样紧紧抱住它。他们没有意识到钱让他们成了奴隶。这是病态的。”
“你父母呢?”我说,“他们在什么地方放着钱吗?”
苏珊说的好像有一点儿道理。他们只不过是在平衡世界上的势力。
他飞速地扫了我一眼。
“再说,”她继续说,“这比他们拿着花好——更多的废物,更多的东西,更多的我、我、我。拉塞尔在试着帮助人们。他不会评判你,他不来那一套。他不在乎你有钱没钱。”
“他们不在,对吗?”我叹了口气,有点儿不耐烦,“所以谁在乎呢?”
提到这个,我的脸红了。也许她知道我撒了谎,但从她关上帘子的脸上我看不出来——也许她不知道。
泰迪咳嗽起来,重换了一副表情。“是啊,”他说,“我去找找。”
“救我们的命——我们会饿死的。”苏珊说,看了我一眼,“就跟你拿卫生纸一样,是不是?”
我跟在泰迪后面上楼时那只狗不停地撞着我们的脚后跟。他父母的房间里光线很暗,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是床头几上一杯放了很久的水,还有装香水瓶的亮瓷托盘;陌生的是叠在角落里他父亲的休闲裤和放在床脚的软垫沙发。我很紧张,能看出来泰迪也一样。在大中午闯进别人父母的卧室似乎是不正当的。太阳在没有遮阴的地方晒得正骄,给阴影勾勒出鲜明的线条。
“她妈妈的加油卡?”
泰迪走向远处角落里的壁橱,我跟了过去。和他靠得近一点儿的话,我会不那么像一个入侵者。他踮起脚在一个硬纸板箱里摸索。在他找的时候,我翻摸着挂在浮华的丝绸衣架上的衣服,是他母亲的:打着佩斯利花纹蝴蝶结的衬衣,僵硬细密的粗花呢套装。它们看起来都像礼服,没有人味儿,不太像真的,直到我捏到一件象牙色衬衣的袖子。我母亲有件一样的,上面熟悉的“I.Magnin”金色商标对我像是一种责备。我把衬衣放回衣架上。“你能快点儿吗?”我压低嗓音催促道,他的回答含混不清,他往更远的地方翻找,直到终于拿出了一些簇新的钞票。
“这是别人给我们的,”她说,“也可以说是我们拿走的。”她夹着那张蓝色的卡,“像这张是唐娜的。她从她妈妈那儿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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