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5页)
“没错,就是那年。所有参与游戏的人,至少所有在柏林的人都知道有大事要发生。虽然他们怕乌鸦嘴,所以没人大声说出来,但他们想到这件事时都会看向柏林墙。而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想看到历史进程被打断。”晃动的速度变快,威士忌从杯中洒了出来。他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舔掉了手上的酒。
但他其实很担心可能真的有人在。
“啊。”
灯熄灭了,但并不是发电机故障。主机依然在运转,所有信息都安全地储存在电子茧房中。灯是由另外的电路连接的,可能只是临时断电。但就在这个想法出现时,理智告诉他如果真的是停电,两分钟前他就不会发现大门被打开,也不会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
“一九八九年九月。”
前方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阴影。墨色似乎比以往更浓重,也更加暗潮汹涌。楼梯上方是更深沉的黑暗,卡尔看着暗处,呼吸越来越急促,捏紧了手电筒。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十五秒,还是两分钟?无论是多久,这份沉默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嗝打断了。一团气体从他的腹腔深处升起,变成了尖锐的打嗝声。卡尔最不希望的就是侵入者听到后被吸引过来。他转身,身后的走廊也空无一物。他向前走了两步,身体突然就像刚才愣住时一样,不由自主地狂奔起来。这就是卡尔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反应:遵从身体的本能。僵在原地、挥动手电、奔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瑞弗问。
危险、刺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体能……
老家伙说:“俗话说得好:法律和香肠,没人想看到这两种东西的制作现场。情报工作也是一样。”他放下手中的隐形球,再次拿起酒杯,若有所思地晃动着杯子,琥珀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旋转。“然后他就擅自离职,偷偷跑到了东边,迪基·鲍也因此一举成名,警报从柏林一路响到了……巴特西。抱歉,压了头韵,我的坏习惯。从柏林响到了白厅。因为他虽然只是个无名小卒,但谁也不希望看到一个英国间谍出现在敌人的电视上胡说八道。”
回到办公室后,他按下电灯开关,但是什么都没发生。电话挂在对面的墙上,他把手电换到左手,伸出右手去拿电话。听筒紧贴着他的手心,他握住光滑的塑料,就像握住一只奶瓶。但安心的感觉转瞬即逝,因为他耳中听不到声音,甚至连断线的嘟嘟声都没有。他愣住了,无措地拿着手电。敞开的门,无端的噪声,熄灭的灯,还有电话……这些线索加在一起,他此刻肯定不是孤身一人。
“然后这些就会被写进档案。”
他小心翼翼地将电话挂回去。他的大衣就挂在门后,手机在大衣口袋里。但是它消失了。
外公厌恶地挥手赶走了恶俗的现代用语。“他就是个在街上拉客的角色,我记得他对夜店也有过兴趣,或者在一家夜店里工作过。总之,他曾经负责提供各种小道消息,哪个官员又背着自己的老婆或者男友出轨了,诸如此类。”
卡尔又检查了一遍口袋,这次动作更快,然后是第三次,更仔细一些。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边回忆着上班的路上把手机放在了哪里,一边想着他对这所设施的了解。技术人员管这些叫弃置情报。如果你手头有无穷无尽的情报,而且除非要打官司,没人想再看一眼,你就会将这些情报弃置。如果不是还能用来处理法律问题,这些储存的数据文档肯定早就被删除了。但他听技术人员用的词并不是删除,而是释放。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情报像鸽子一样被放飞,伴随着掌声冲向天际……
“现在叫英超了。”瑞弗纠正道。
哪儿都找不到手机。有人在卡尔的看守下侵入了设施,熄灭了电灯,掐断了电话线,还偷走了他的手机。如此大费周章,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离去。
“听说过,他当时在柏林。”老家伙放下酒杯,摆出了一副智者的姿态。肘部撑在扶手上,双手指尖相触,仿佛握着一个看不见的球。“他是怎么死的?”瑞弗解释过细节之后,他说:“他向来不怎么机灵。”仿佛已故的迪基·鲍会死在巴士上是因为他的迟钝。“从来不是参加甲级联赛那块料。”
手电的光开始闪烁,预示着它将是下一个失灵的东西。卡尔口干舌燥,心脏怦怦直跳。他必须走出办公室,巡逻走廊,上楼去看看黑暗迷宫中的数据是否安全。但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一句可怕的警告:
“你认识他?”
有的时候,人是会为了情报杀人的。
“天哪,迪基·鲍还活着?”
走廊的阴影处忽然传来了橡胶鞋底踩在油毡地毯上的声音。
“博夫,理查德·博夫。”
如果人会为了情报杀人,卡尔·芬顿想道,那么总有人要牺牲。
“确实,因为那是一次黑色行动。只要他们想,就能把现场弄得像意外死亡,不是吗?”老家伙最喜欢玩这样的把戏,用你自己的话来反驳你,而且还不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受害者叫什么名字?”
夜晚就要独自在家安静地度过,明·哈珀想道。
“我印象中他不是被无法追踪的毒药杀害的。”
怎么可能!
“我是说,如果杰克逊·兰姆担心有人在暗中开展莫斯科风格的行动,我肯定会多留个心眼儿。你对利特维年科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观察着这间屋子。
瑞弗低头看向自己的玻璃杯,跟外公一起喝威士忌,也许这已经变成了某种仪式。“你是说,这也是有可能的?”
没什么可看的。
“但是另一方面,虽然克格勃现在变成了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但本质依然不变。克格勃有一个专门负责研发‘无法追踪的毒药’的‘特殊机关’,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制毒工厂。三十年代的时候,有个叫迈罗夫斯基——还是迈兰诺夫斯基的人,一生都在致力于开发无法被追踪的毒药。结果他变得太精于此道,他们不得不杀了他灭口。”
他坐在沙发床上,但严格来说这件家具也不属于他,是随房附赠的。整个公寓呈L形,L的顶端是厨房,包括一个水池、一台冰箱,冰箱顶上是微波炉,烧水壶放在架子上。两扇窗户骄傲地挂在最长的那面墙上,窗外就是隔壁楼。自从搬进这个单间,明又开始吸烟了。他不会在公共场合吸烟,但晚上他会靠在自家窗边吞云吐雾。对面的一栋房子里,有个男孩也会做同样的事。他们抽烟时如果碰巧看到对方,就会挥手打个招呼。那男孩看起来才十三岁,和明的大儿子差不多年纪。想到卢卡斯也可能会抽烟,他左边的胸腔里突然一阵抽痛,但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这么干他就没什么感觉。如果他还住在家里,还有些责任感的话,可能会去找那孩子的家长聊聊。但如果他还在家,他就不会在窗边吸烟,也就不会遇到类似的事。想着想着,他喝完了杯中的酒,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靠在窗边抽了根烟。今晚凉飕飕的,像是要下雨。邻居家的小孩不在。
“我知道,我去谷歌上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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