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4/5页)
兰姆假装想了一会儿。“是的,”他说,“很有可能。”
“没错。”
“但事情不一定要维持现状。你帮我这一次,你就会是英雄,夺回属于你的荣耀。还有你的那些手下。想想吧,下等马回到马群之中,你不想给他们一次机会吗?”
“穆迪?”
“不想。”
如果他之前没能引起她的注意,那么他现在成功了。
“好吧,那就想想后果。穆迪死的时候真的是孤身一人吗?”她向一侧歪了歪头,“还是有其他人在他身边?”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说,“假设你说得没错,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又该怎么处理楼梯上那具尸体?打电话给看门狗吗?”
兰姆龇了龇牙。“我们已经聊过这个了。打电话喊看门狗过来,等他们把你撕碎之后如果还有力气,可能会来找我们。”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反正我无所谓。”
“天哪,你也太恶心了。”
“无论被干掉的是谁都行?”
杰克逊·兰姆放了一个屁。
“你说了算。”
泰维纳说:“你去查查规章制度吧,兰姆。斯劳部门归你管,相信我,没人想抢你的位置。但我是行动主管,也就是总指挥。所有人都归我调遣,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的手下。”
“斯坦迪什呢?”
“省省吧。她在霍布顿家中弹,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开枪的人是杰德·穆迪。你不是在指挥我的团队,就是在策反他们。你给了穆迪一部手机,还给了他什么?一句承诺?一张通向未来的门票?”
兰姆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对着空靶子扔飞镖,斯坦迪什与此事无关,我敢说,她现在在家里睡得正香。”
“兰姆,”她说,“那是之前的任务。之后发生的事不能算——”
“我说的不是今晚。”这次她知道飞镖更接近靶心了。她能从兰姆的肢体动作里看出来:他唇边的肌肉开始松动,他无心控制表情了。“还记得吗?凯瑟琳·斯坦迪什差一点就被判了叛国罪,你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吗?”
“你说过,这只是个劳埃德·韦伯级的任务。难度和削铅笔差不多,但现在她脑袋里多了一颗子弹。”
月光下,他的双眼黑漆漆的。“劝你不要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抱歉。”
“我也不想提的。你说得没错,今晚太疯狂了。我只想快速安静地处理完一切。我需要一个能信任的帮手,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斯劳部门都已经牵扯进来了。如果事情暴露,你们全都会完蛋,而可怜的凯瑟琳……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年差点惹上什么事,对不对?”
“我借给你一名特工。”他说,“现在她躺在医院里。”
兰姆看着运河,光斑在河面上随着波浪摇曳,反射着远处建筑物里的灯光。几艘船屋漂在黑暗中,屋顶上摆着盆栽,几株植物的绿叶伸向水面,旁边放着几辆自行车。船里可能住着一些向往另类生活的人,或者是谁家的周末度假屋。谁在乎呢?
她看向他身后,堤坝边的坡道上种了树,通向外面的马路。她收回了眼神,看着他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说:“你当时还不是副局长,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斯劳部门。”
他摊开双臂,像是在测量这个问题的愚蠢程度。但他伸胳膊的时候衬衫扣子突然崩开,夜风吹过裸露的肚皮。
这不是一个问句。
“就你一个人?”她问。
戴安娜·泰维纳说:“我听说过三个版本。”
她从安琪尔站的方向走来,地面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最糟糕的那个就是真相。”
他们约在运河边,步道的尽头。河水消失在长长的隧道中。兰姆不相信戴安娜·泰维纳,所以选择了在这里见面,毕竟出入口数量有限。这也是为什么他到得比约定时间更早。此时将近凌晨两点,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在飘动的云层中若隐若现。河对岸的三层楼里亮着灯,几个人站在花园里抽烟聊天,偶尔开怀大笑。有些人在工作日开派对,杰克逊·兰姆则在给部下的尸体计数。
“我大概猜到了。”
今晚他是打算回去的。但他的部下中已经有人死了,还有一个躺在医院里,这个伤亡率不低,而他甚至没有组织行动。
他倾身向前。“你把斯劳部门当成你的私人玩具箱,这让我很生气。你明白吗?”
他想起了黑暗时期,想到了那些有去无回的任务。当然,每次他都回来了,但有其他没能回来的人。要怪任务太危险,还是执行的人太粗心?没人能说得清。
她又把飞镖向前推了推。“你很在乎他们,是不是?”
“但还是可以脱掉外衣!很好,这样就好。”他把外衣递给赛巴,也就是瘦长先生。“你可以退下了。”厨房门关上,PJ的语气没有变化,“你他妈的来我家做什么?你这头该死的蠢驴?”
“不,我觉得他们就是一帮废物。”他靠近她,“但他们是我的废物,不是你的。所以我会帮你这个忙,但是有条件。首先,穆迪要消失。贝克则是街头纷争的受害者。今晚我身边的人都要有免罪金牌。哦,而且你永远欠我一个人情。你最好记住,我会让你一分不差地还回来。”
“我不会待很久——”
“事成之后,我们都会荣耀加身。”她说了一句愚蠢的话。
“哦,当然,我很好。赛巴,快去把罗伯特的大衣挂起来。”
兰姆想到了至少八种反驳,最后还是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再次看向运河表面,破碎的光芒安静地漂浮其间,悠悠荡荡。
“我还行,你呢?”
“我有照片。”霍布顿说,“照片里你揽着尼古拉斯·福斯特行了一个纳粹礼。当然,现在已经没人记得他了,但他曾经是国民阵线的领头人,几年前在一条小巷里被乱刀刺死,但也正好,正是他这种人毁了右翼的名声。”
“罗伯特,小罗!你最近怎么样?”
许久之后,贾德说:“那张照片已经被销毁了。”
“PJ。”
“我能想象。”
“罗伯特·霍布顿!”他喊道。
“销毁得十分彻底,甚至可以说它从未存在过。”
他已经不写人物专栏了,但如果要写,如果目标人物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他一定会从名字开始。彼得·贾德,人称PJ。他今年四十八岁,外表看起来更年轻。他有一头蓬松的头发,还有满嘴过时的说教:一派胡言!真是荒唐!我的姑奶奶啊!彼得·贾德将自己打造成了老派右翼的代表。民众喜欢他,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傻子,因为他在议会之外——用媒体的话来说就是——低俗问答节目最爱的嘉宾。他会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比如调戏孩子的保姆,偷税漏税,或者因为一些离谱发言惹怒党首。(“这座城市真不错,”某次他去巴黎时说道,“还算值得捍卫,也许下次吧。”)但每次他都能巧妙地应付过关。也不是所有跟他合作的人都觉得他蠢得无可救药,某些见过他发火的人甚至怀疑他真的拥有政治头脑。但总体来讲,无论是刻意营造还是与生俱来,PJ都对自己的形象颇为满意:一个头发蓬松,骑自行车,口无遮拦的人。现在他欢欣雀跃地冲进了厨房,瘦长先生不得不立刻躲开为他让道。
“既然如此,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霍布顿走向房间的另一边,靠在水池旁。
贾德已经露出过许多张面孔:从容不迫的、憨厚可爱的、心狠手辣的、残酷无情的……此刻所有面孔都凝聚成同一张,有那么一瞬间,那个学生气的大男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彼得·贾德。他在做自己最擅长的事:观察这个和他说话的人会带来怎样的威胁,然后评估如何彻底解决掉威胁。“彻底”的意思是没有后顾之忧。如果照片确实存在,并且在霍布顿手中,那么潜在的后果就是灾难性的。霍布顿可能只是在虚张声势,但他知道这张照片本身就已经很危险了。
楼下是厨房。这间厨房和霍布顿的公寓差不多大,装潢也更考究。木质地板、珐琅橱柜,中间还有一张棺材大小的厨房岛台,由一整块大理石雕刻而成。无情的顶灯本应照出油污,但这里简直一尘不染。洗碗机发出微微的哼鸣声,玻璃杯整齐地罗列在橱柜上。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杂志上《品质生活》栏目中的样板房。一排闪亮的平底锅挂在不锈钢挂钩上,每个锅都有自己独特的用处。一个用来煮鸡蛋,一个用来煎鸡蛋,还有一个用来炒鸡蛋。一排橄榄油按照产地分门别类地摆在架子上。罗伯特·霍布顿并没有失去记者敏锐的观察力,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就是一场中产阶级作秀,一堆临时下单用来伪造某种概念的舞台道具。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写人物专栏了,就算写了也没有人会刊印。
首先要杜绝可能的负面影响。
霍布顿跟着他下楼,穿过客厅,一扇紧闭的门后传来模糊的欢声笑语。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参加晚宴是什么时候了,但肯定有人在聚会时提起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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