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5页)
“我不是想打探什么,尼克,就是问问你最近如何。”
少年哼了一声:“总得有个地方去吧。”
意思是他不忙,就算忙也不能透露。
“不行,”兰姆说,“你不能来这儿,滚去别的地方吧。”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枚硬币,不知道是两英镑还是两便士,丢给了那个孩子,“快走吧。”
“就那样。”
少年从视线中消失之后,他又等了几分钟。
“很忙吗?”他问。
现在他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额头上的冷汗也干了。
尼克·达菲年近五十,和穆迪完全相反。他们是同期,几乎是同时通过了实习训练,十几年后,两人都进了被称作“看门狗”的监察部门。看门狗的犬舍在摄政公园,但有时也会出远门。最远的一次,穆迪去了马赛。有一个年轻特工搞错了目标的身份,被跨性别性工作者用刀刺死。但是达菲去过华盛顿。他的一头灰发修剪整齐,和穆迪一样穿着西装外套,没打领带。穆迪不禁想道,在外人看来,他们可能就像两个下了班的白领:会计师、房产中介、赌场工作人员,如果观察者更敏锐一点的话,也许会将他们错认为警察。一百万个人里可能只有一个会猜他们是军情五处的人,要是被穆迪知道了,他肯定要好好地查一遍那个混蛋的背景。
杰克逊·兰姆回到了家中。
达菲坐了下来。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份幸运。
“尼克。”
***
“杰德。”
他今年十九岁。他吓坏了。他是谁并不重要。
杰德·穆迪穿过门口的人群,占了一个临街座位,在那里抽了三根烟,喝了一杯啤酒。公交车频繁地呼啸而过。街对面的商铺循环排列:韩国超市、快递公司、房屋中介、快递公司、韩国超市。他喝完酒,回去点第二杯,这次直接拿着酒杯上了楼。楼上有一个封闭式露台,露台边摆着桌椅,能从窗边看到下方熙攘的人群。尼克·达菲喊他的时候,他杯里的酒已经喝了一半。
你觉得我们在乎你到底是谁吗?
不知道明·哈珀在做什么?
他把车停在两条街外,因为再近就没有停车位了。最近利兹这个街区变得越发拥挤。“移民太多了。”他爸爸笑道。都是些波兰和东欧佬,跑过来“抢走我们的工作。”“哈哈,真好笑,老爸。”他回道。
睡眠来之不易,她在黑暗中躺了整整一个小时,杂乱的思绪不断侵扰着她。
走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构思和汽车有关的段子:汽车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因为换成其他任何一种私有财产,你都不会把它放在两条街外过夜,还指望第二天早上能在原地找到。他知道这个段子有潜力,只要他表演的时候多放几个停顿进去……
她想着要不要再给自己倒一杯,然后决定还是关掉电视直接上床。这样早上会到来得更早,但至少从现在到睡醒她都不用再继续思考了。
“但是您猜怎么回事?我们街区就没有这种例外。”
造成的连带伤害还包括路易莎·盖伊的职业生涯。
包袱是一个段子的精髓,必须抖到位了才能出效果。不能太模棱两可,能用一个字就不用两个字。“没有这种例外”的意思是:在他们街区,如果把车停在外面就一定会被偷。观众能听得懂这个笑话吗?关键在于讲述的方式。
更糟糕的是,那些被劫的枪支出现在了之后的犯罪活动中:银行抢劫、人质劫持,还有街角的枪击案……
“但是您猜怎么回事?我们街区就没有这种例外。”
她后来才知道,目标只在店里停留了不到三分钟。他走进试衣间,换下西装,回到街上的时候已经穿上能够融入街道的衣服:宽大的灰色上衣和松垮的牛仔裤。他从二号面前径直走过,当时二号正要进店,为路易莎提供增援。紧接着他路过了一号、四号和五号,没人认出他。而三号路易莎则开始感到焦虑不安,那天真的糟透了。
停顿。
在接下来的问询中,人们无声指责她跟丢了目标是因为种族歧视。问询从那天晚些时候开始,持续好几周。他们说她分不清年轻黑人的面孔,但并不是这样的。目标人物的模样她记得很清楚,即便是现在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他的下巴上有一处小小的凹痕,还有干净利落的发际线。但是在店里还有至少六个其他的年轻人,无论身材、肤色、服装还是发型,都和目标一致。这是他们安排好的。
“在我们街区,您就是把您家房子留在街上过夜——”
然后完全跟丢了。
然后人影出现了,他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穿得很讲究,显然很注重着装。但商店也是绝佳的接头地点。店里有人排队,偶尔还会拥挤,当然也有试衣间,很适合甩掉尾巴。于是他拐进店里,她跟了上去。
他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他不该偷懒抄近道的。但他在构思段子时经常会这样,思维一发散,身体就会进入自动模式。灵感爆发时就像喝醉了一样。他应该把这句话记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个人从车库阴影中走了出来。也许他只是去小便,或者抽根烟,或者在做其他并不违法的事,但若真是如此,他肯定不会蒙着面。
不到一分钟,目标拐进了一家服装店。
反抗还是逃跑?他想都不用想。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重复的次数足够多,任何句子都会失去含义。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遇到了……街头纠纷?”很久以前他父亲说道。
但她当时是这么想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爸,别这样。”
之前打头阵的人退了下来,他在报刊亭旁站了一会儿,然后加入后方。她紧跟上目标,目标保持一定的速度稳步向前。这说明他要么对自己被监控的事实一无所知,要么就是太习以为常,所以丝毫不露破绽。
“寻衅滋事?”
耳麦里传来一道指令,让她站到队伍前列。
“爸——”
“三号,准备上前。”
“街头斗殴?”
目标并不是一个典型的黑人青年。他穿着条纹西装,戴着一副塑料矫正眼镜。他是某枪械组织的先锋成员。一周前,有一批被淘汰的枪支在送至熔炉销毁的途中遭遇劫持。“被淘汰”就和“单身”或“已婚”一样,是一种随时可能改变的状态。被劫持的枪械并不是拿来做镇纸的,而是为了再利用,贩卖给相应的社群。
“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模仿电视里的说法。”
跟踪任务最少需要三名特工,那天派了五个人。两人打头阵,三人垫后。跟在后面的三人会随时更换位置,就像在跳一场乡村舞,只不过是在城市的街道上。
“记住,要快点逃。”最后父亲总结道。
那是她第一次出外勤,是一次跟踪任务。之前她只做过演习,这次是来真的。跟踪对象是一个男孩。她不是第一次跟踪男孩,但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专业人员跟踪:在远处时时监控他的动作,但不能离得太近,暴露自己。
至理名言。
她经常想起那次失败。每次回想起来,她都会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有时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直到感觉牙齿咬得太紧,下巴开始酸痛,才会发现原来她又在想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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