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 (第2/5页)
凶手用它制作了一把假钥匙,虽然没法精准还原到能把锁打开,但也可以制作出一眼看不出来的样子货。如果用手指不能准确造型的话,只有用黏土做成简单的模具,再讲熔化的金属灌进去即可。这样一来,凶手就事先准备好了假钥匙,在杀死登特之后替换了真钥匙。”
“他确实没有杀害调查团成员的合理动机,但像他这种为宗教奉献人生的人,还有比合理性更重要的东西,自不必说,那就是信仰。虽说吉姆·乔登并没有杀害他们的合理理由,但存在宗教性的理由。”
“各位信徒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所谓的低熔点合金(low melting point alloys),顾名思义就是会在低熔点之下熔化的金属。一眼看去似乎很硬,但只要用手指一擦就会变得软绵绵的。来自以色列的超能力者似乎也喜欢用。而你们的教主大人也用低熔点合金来表演给动物治伤的戏法。我在登特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就见识过这种把戏。所以案发当时吉姆·乔登手上肯定有低熔点合金。
大埘绕到吉姆背后,将手撑在了椅背上。
约瑟夫“啊”地惊呼了一声,随即遮掩般地清了清嗓子。
“退教者的增加,以及退教者所引发的媒体批判的加剧令这个男人惊恐万状。不安和恐惧会令理智迟钝。这个男人将退教者斥为叛徒,断言他们会遭到神罚,试图将信徒们捆绑在人民神殿教里。
“能行的哦,只要使用低熔点合金。”
但是过激的发言终究会作法自毙。退教者们惊恐地诉说自己在人民神殿教的经历,令记者们欣喜若狂,却从未听到过他们遭受神罚的消息。借用凜凜子的话,就是自己过激的发言和现实产生了抵触。”
“这里既没有熔炉也没有铸模,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大埘往椅背上拍了一掌,吉姆的肩膀抖了一抖。
“别激动,凶手没有做备用钥匙,而是把金属熔化,做了个看起来很像钥匙的样子货。”
“当信仰和现实产生抵触时,人会竭尽全力将其解消。无论如何都要惩戒叛徒,这样的强迫观念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膨胀起来。
沃尔特·戴维斯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
话虽如此,他只要住在乔登镇,就没法直接对退教者下手。这家伙能做的事,也就是惩罚打破规矩的信徒,间接地抑制退教。可把能称之为神罚的东西直接降于乔登镇的居民身上又是不可能的。他们相信自己不会有伤病的症状——不对,应该是有这样的感觉吧。故而绝不可能因为不服从教主而发生损伤身体,卧病在床的事情。到末了,他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做。”
“刚才你不是说乔登镇没有制作备用钥匙的材料和技术吗?”
“不对!不对!不对!”传来了路易丝祈祷般的声音。
那他是怎么搞到假钥匙的呢?若非使用了已有的钥匙,就只能认为是新做的,凶手自己做了一把假钥匙。”
“然而就在这时,绝佳的猎物送上门了,那就是查尔斯克拉克派来的调查团。要是让这些人成为袭击者,用超乎寻常的手段杀害他们。就能让‘只要与人民神殿教为敌就会遭到神罚’一言成为现实,信徒们也会害怕惩罚,从而增强信仰吧。
“头痛的是凶手又不见了,当然没有可能。所以推理的前提就是错的了。凶手并没有用自己的钥匙换掉了‘北-3’房间的钥匙。
当然了,正如克里斯蒂娜所说,要是做了这种事,移徙到苏联的计划就会破产,考虑到人民神殿教的前途,杀死这些人是相当不合理的。可为了解决发言与现实之间的乖离,以及由此引发的退教者增加这一迫在眉睫的问题,背叛查尔斯也就成了情非得已之举。”
大埘诙谐地仰望着天空。
克里斯蒂娜把手叉在腰上,默然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个推理有个问题,两人通过尼科尔不安的声音觉察到状况有异,所以当约瑟夫和彼得走出房间的时候,他们都小心翼翼的锁上了自己的房门。能做到这点,就说明恋人都带着自己房间的钥匙。而干部宿舍的房间钥匙都只有一把,所以这两个人就不可能是交换钥匙的凶手。”
“然后这个男人的计划成功了,信徒们亲眼看到了袭击者遭受神罚,增强了对人民神殿教的信仰。安保人员袭击里奥·莱兰议员一行人也可以说是成果之一。”
望向讲坛侧翼,只见约瑟夫以一副吃坏肚子般的凝重表情瞪着大埘,彼得依旧用毫无紧张感的动作挠着胳膊说“真头疼啊”。
大埘将手从椅背上拿开,返回椅子的正面,再度俯视着吉姆·乔登。
例外的地方有‘主之家’,干部宿舍,以及牢房的监室三处地方。这三处都是装了锁的。话虽如此,吉姆·乔登居住的‘主之家’装的是密码式的电子锁,牢房铁栅门上装的是挂锁,钥匙是棍状的。跟‘北-3’房间一样使用圆柱锁的地方只有干部宿舍的其他房间。那么凶手就是住在干部宿舍的约瑟夫·威尔逊和彼得·威瑟斯彭。”
“如此一来,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凶手就是你。”
“对了,凶手是如何搞到假钥匙的呢?乔登镇既没有制作备用钥匙的材料,也没有掌握这项技术的人。本来居民中就没有偷东西的人,所以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没装锁。当然也不存在多余的钥匙。
大埘弯下腰,窥探着被尘土蒙蔽的墨镜。
吉姆·乔登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
“没有反驳吗?”
而这么做的人是谁呢?在我们到达之前,出入过现场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发现尸体的两名干部以及闻讯赶来的吉姆·乔登和洛蕾塔·沙赫特医生。”
“我——”吉姆将头扭到一边,发出了像小孩一样的声音,“我不是凶手。”
“我记得清楚着呢,那时候的钥匙是真的。凶手是在尸体被发现之后到我们调查现场之前,把钥匙调换成了真货。
“这不是反驳,是梦呓。如果自称清白的话,那就给我好好反驳一下。”
“我觉得这话很怪。我跟你们一起去现场调查的时候,不是把钥匙插进了锁孔,确认过不是假的了吗?”
“我一个人都没杀。”
信徒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讲坛侧翼的男人身上,只见内务长官彼得·威瑟斯彭满脸事不关己地听着大埘的话,他瞥了眼听众,懒洋洋地开口道:
大埘一巴掌甩向吉姆的侧脸,椅子侧翻在地,吉姆的头撞在了地板上。
但登特遇害的时凶手潜入了房间,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门上锁的话,那就只能认为凶手在得手后抢走钥匙锁上了门,放在鞋架上的钥匙是假货。”
“你是小孩吗?一句没杀就完了吗?这有个屁用!”
十六日一早,后勤人员尼科尔·菲舍尔注意到‘北-3’房间情况有异,然后内务长官和安保长官前来打破窗户,发现了登特先生的尸体,打破窗户那一刻似乎看到了鞋架上放着钥匙。
几秒之后,听众之中传来了无数尖叫声。
“是这个道理,不过知道了进入‘北-3’房间的方法,之后的可能性就自然缩小了。
“喂,反驳我啊!做不到吗?”
“就算凶手是在他去厕所的时候偷偷潜入的,但杀害登特先生之后,他是怎么出去的呢?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吧。”
吉姆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只透出粗重的呼吸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以为克里斯蒂娜会点点头表示接受,但她立刻露出了大惑不解的样子。
“是吗?那就去死吧。”
“当然我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相,重要的是去厕所的登特先生出于某种理由发出了惨叫,然后被Q听到了。所以我们才会有凶手先在厕所现身,然后再潜入上锁房间的错觉。”
大埘伸手抓起吉姆的头发,将脸往讲坛的角上猛磕下去,墨镜镜片四散碎裂,脸孔皮开肉绽,信徒的怒吼声穿透了鼓膜。
人生的大半时间都在日本度过的大埘是没什么想法,但对于以卧底的身份生活在登特,一直生活洛杉矶黑手党和街头黑帮的世界里,她那句“——请小声(Be quite, please)”在登特听来无疑意味着边说话边掏出枪。他感到危险及身,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惨叫也不足为奇。
“去死吧,吉姆·乔登,你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你是个被妄想禁锢住的杀人犯。乔登镇又算什么?你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自恋狂,你只爱你自己,爱得让人受不了。真叫人羞耻,羞耻得快要疯了。”
——请小声(Be quite, please)。
大埘一脚踏住了吉姆乱挥的手,脚后跟碾碎了骨头。然后跨在对方的身上,把脸按在地上,沙沙地左右摩擦。吉姆的眼睑,鼻子和嘴唇都磨破了,地板好似涂了油漆一样染成了红色。
三天前的夜晚,跟路易丝·雷诺不期而遇的记忆又复苏了。
“你好像自以为遭到了媒体的攻讦,这是错的,你是被嘲笑了,全世界都像看杂耍一样满心欢喜地看着,想瞧瞧煽动不明所以的自恋狂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真以为苏联政府会向你这样疯子施以援手吗?你是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的蠢蛋,再活下去只会徒增耻辱。去死吗,早一秒钟也好,给我淌着屎流着眼泪去死吧!”
那个女人不放心只把信交给我,还去给住在干部宿舍的登特也送了信。登特被半夜埋伏在厕所外的女人吓得胆颤心惊,于是惨叫着逃回了宿舍。”
讲坛上的十字架飞了出去,木屑擦过脸颊。
“同一天夜里十点左右,我刚从厕所出来,有个女人将这封信递给了我。她偷听了我们在密林里私下谈话的内容,知道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乔登镇,于是便向我求助,登特先生也在密会现场。
回头一看,约瑟夫·威尔逊正把M1903的枪口对着这边,讲坛附近的信徒想要逃跑,马上一个压一个地跌倒在地。
大埘从口袋里拿出了对折的纸片,高举起来展示给信徒们看。
“离乔登先生远点,马上!”
“因为凶手身在‘北-3’房间,所以那声惨叫就与凶案无关。正如凛凛子所说的那样,登特此时发出惨叫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有可能是被薮犬和虫子袭击,但还有一个可能性比这更高的推测。”
他飞速拉动枪栓拉柄,将子弹推入弹仓。
克里斯蒂娜争辩道。大埘点了点头。
大埘不管不顾地继续掐住吉姆的脖子,糊满的血的脑袋颤抖不止,用发蜡固定的头发
“但是登特在厕所里惨叫了一声对吧?”
“去死吧——”
要是从‘北-3’出来的时候锁上了门,就没法一刻不停地跑进房间了。登特大概是心想反正马上就回来,于是就开着锁跑去厕所了吧。在此期间应该是可以潜入‘北-3’ 房间的。”
枪声再度响起。
——登特先生一刻不停地跑着,一直跑进了‘北-3’
大埘的上半身宛如被暴风吹走般狠狠摔在了地上。,
Q提供了登特在厕所里惨叫一声,然后跑进房间的证言。
他想快点站起来,可左臂使不上劲。缩起下巴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觉肩膀已然淌出了血,斜方肌绽了开来,隐隐可以窥见其中的锁骨。大埘顿感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翻身,负责安保的男人们就冲上了讲坛。约瑟夫俯视着大埘,用枪口抵着他的胸口。
“那么凶手是何时潜入‘北-3’房间的呢?正如刚才说过的那样,登特于夜里十点半多前往‘主之家’,之后将雨衣晾在了衣橱里,不管是挂在里头的衣架,还是半开的门上,要是当时有人躲在里头,就一定被会发现,因此凶手潜入室内是在这之后的事。凶手在案发之前,趁登特去厕所解手的时候潜入了‘北-3’房间。
“你去死吧!”
站在最前排的信徒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概是想象着有人躲进了自己的宿舍吧。
大埘伸出了右臂,抓住了约瑟夫抵在扳机上的手指。
“我不清楚,有可能是鞋上的泥,也有可能是外套上的水滴,还有可能是烟灰。重要的是那里有某种痕迹。要是人不在里边,也就不会留下痕迹。凶手就藏在衣橱里,他为了掩盖这事,抹去了自身的痕迹。”
“等下,先听我说。”
“是什么不想留的痕迹呢?”
“我已经听够了。”
“我不觉得衣橱里面的血迹会有什么不妥。应该是除了血迹之外,还有什么不想留在衣橱里的痕迹,结果就是凶手将其抹去的同时也将血迹一并清理掉了。”
约瑟夫踏上了大埘的左肩,顿时血如泉涌。大埘强忍疼痛挤出了声音。
“为了什么?”
“要是你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是案发后身在现场的人干的,自然就是杀害登特的凶手了。”
“我只后悔四天前没把你杀了。”
瑞秋·帕克激动地问了一句。
“要是我就这样死了,你们的教主就真成杀人犯了,这样也行吗?”
“谁?”
约瑟夫的动作戛然而止,灰色的瞳孔呆然地俯视着大埘。
“这就太奇怪了。为什么衣橱里的血迹消失了呢?说来虽怪,但肯定是有人吧里边的血迹擦掉了。”
“什么意思?”
听众们噤声不语,唯有风声撩动着鼓膜。
“说实话吧。”大埘环视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男人们的脸,“我并不觉得吉姆·乔登杀害了那四个人。”
请各位想象一下,鲜血从正面飞溅到双开门的衣橱上,门是半开着的,鲜血理应也会从门缝溅到衣橱里吧。但是往里一看,那边没有半分血迹。”
“那你刚才的演说算怎么回事?”
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仍是衣橱门上的血迹。正如凛凛子在之前的假推理中说明的那样,双开门的下端溅有横跨左右两扇门的血迹。由于血迹并不完全相连,所以我们认为登特遇刺之时,衣橱的门是半开着的,有关吉姆·乔登出现在镜子里的推理虽然纯属扯谎,但其逻辑并没有错。
“起初就说过了,我是站在你们的立场上做的推理,在有奇迹的前提下查明凶手。也就是说,这是信教者的推理。但不巧的是,我并不相信你们的上帝,我一直把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奇迹当做集体妄想,对你们而言刚才的推理就是真实,可在我这里不过是空谈而已。”
首先是阿尔弗雷德·登特的案子。凶手是如何潜入‘北-3’房间,再从那个地方消失不见的呢?
约瑟夫的眼神游移不定,和部下对视了一眼后,他再度俯视着大埘。
“总算进入主题了。凶手是如何完成奇迹般的作案的呢?让我们按顺序看一下。
“那你觉得谁是凶手呢?”
确认没有人提出异议后,大埘“砰”地拍了拍扶手。
“不是吉姆·乔登,凶手另有其人。”
“接下来——”大埘拍了拍手,“凶手因为登特出乎意料的抵抗而折断了菜刀,于是他立刻抢过登特掉下的刀,把他干掉了。但要是凶手不止一个,即便A的凶器无法使用,在登特弄掉的刀的时间点,B也应该会用自己的凶器干掉登特。可是登特身上只留下了被自己带的刀刺中的伤痕。因此这桩案子不存在共犯,凶手只有一人。”
“那你说说是谁?”
这里需要确认的事情是这样的,从现在开始我所公布的推理都以存在奇迹为前提,但并不是要肯定所有超越人类理解的事项。你们所感知到的伤病痊愈也会当做真实的事来处理,除此之外的奇迹般的现象并不会被承认为现实。当然了,作案的凶手是人类的大前提也不会动摇。”
“等等,要是知道了又会怎样?”大埘扬起嘴角,“你们相信奇迹,根本无需我们这些局外人的推理是吧。”
“这件事姑且搁在一边,因为只要明确了凶手,动机自然也就清楚了。
“我没说我信,我只是想知道。”
“凶手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超常的存在?”
约瑟夫的手指从M1903的扳机上挪了开来。
“从之后的案件就能明显地看出来,凶手是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超常的存在。他大爱是觉得从厨房里偷出菜刀或是把菜刀折断很不像样吧。”
“真没办法。”
“凶手为什么非要把菜刀放回厨房呢?我觉得没必要把碗柜拽倒,只要留在登特的房间就好了。就算被人发现菜刀折断了,对凶手而言也没什么不妥吧。”
大埘按住肩膀上的伤口,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时独臂女人克里斯蒂娜·米勒举起了手。
“我是侦探,不能只报凶手的名字就算数了。我会提供特别服务,让你们听听局外人(stranger)的推理。”
“还有决定性的证据。出入厨房的的混凝土块楼梯上留下了脚印。也就是说,凶手是穿鞋走路的人,既非魔鬼也非恶灵。自然也不可能悬浮在空中或者穿墙而过。”
4
彼得·威瑟斯彭露出了苦笑,大埘也点了点头。
大埘支起上半身,依靠在诵经台上,眺望着讲坛下的听众。信徒们有人哭泣,有人跌倒,有人擦伤了膝盖。因为鼓膜麻痹的缘故,呻吟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原来如此,我不觉得恶魔会做这种事。”
“作为前提,首先我要说明一下我眼中的你们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就糟蹋了厨房,拽倒了碗柜,制造出菜刀从那边掉下来折成两半的假象。货厢的四壁贴着吸音材料,是做广播移动转播车时的遗留物。即便在里面大肆破坏一番,也不用担心会被周围的居民发觉。”
大埘抬高嗓门,振奋起即将被剧痛压垮的意识,讲坛左右两侧的安保人员都紧紧地盯着他。
考虑到两起案件几乎同时发生,我们可以想见这样一个经过——凶手在袭击登特之前潜入了厨房拿走菜刀,大概是打算行凶后将血洗净,然后按原样放回碗柜里吧。可一旦袭击登特的时候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抵抗,刀刃从根部折断了,虽然他立即躲过登特的刀将其刺死,但折断的菜刀却无法恢复原状。
“你们觉得自从皈依人民神殿教以来,伤病的症状都消失不见了。可不是信徒的我完全觉察不到这种现象。沃尔特·戴维斯的脸上还留着瘢痕,克里斯蒂娜·米勒的右臂只到肘部,彼得·威瑟斯彭的右眼一直红肿,莎仑·克莱顿的身形瘦得像一柄笤帚。在我眼里,你们只是陷入了只对自己有利的集体妄想而已。
“从十五日到十六日夜里,乔登镇又发生了一起案件。厨房不知糟了谁的毒手,碗柜翻倒,从下面找到的菜刀的刀刃和刀柄分了家。但我并不觉得从碗柜里掉出来就足以把菜刀折断,那么这把菜刀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一半的信徒皱起了眉,而另一半信徒呆呆地苦笑着。
大埘抬了抬下巴,布兰卡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吗?”
“非但如此,要是自我感觉自己的样子跟实际不一样的话,每天的生活就会产生各式各样的矛盾,在我眼里,你们为了让自我感觉不出这些矛盾,会下意识地拼凑出各式各样的解释。
那么凶手原本打算使用的凶器是什么呢?能将其查明的线索就在你们的证词之中。”
比如看守富兰克林·帕尔泰坚信自己被切断的双腿已经恢复如初,但事实上只是固定着两根套着裤子的棍子,并没有长出脚。于是就产生出了自我感觉可以自由移动,但事实上没有轮椅就动弹不得的矛盾。
然而现场唯一留下的凶器,就只有登特随身携带的小刀。要是凶手抱持着杀意,有计划地袭击了登特,当然了,要是凶手没有准备其他凶器,那就很奇怪了。应该是登特出乎意料的抵抗让它变得无法使用,于是凶手立刻夺走了对方掉在地上的刀。
为了让这一矛盾得到合理的解释,富兰克林便对轮椅萌生了强烈的依恋,誓言要与其长相厮守一直到死。干部们也给了他分配了不用腿的工作,看起来就是在配合他的解释。当然了,富兰克林和干部们都没有寻找解释的自觉。”
十五日晚上,阿尔弗雷德·登特后背被刺而亡。他并非死于不幸的事故,这点我已经解释过了。考虑到随后三人相继遇害,所以这次犯案肯定不是突发性的,而是有计划地进行。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很爱这个老伙计。”富兰克林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然后抚摸着轮椅的轮胎。
“如果恶魔是凶手的话,确实推理就变得毫无意义。但请不必担心,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凶手是拥有肉体的人类。
“我懂,只是在我看来你们是这样而已,你们只需要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世界就行。
听了他井井有条的陈述,信徒们纷纷点头。
让我们直奔主题吧,在局外人的推理中,杀死四人的凶手究竟是谁呢?首先是阿尔弗雷德·登特的案子。”
“这是不可能的吧?”后厨的布兰卡·霍根如是说道,“奇迹是上帝创造出来的,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能力。虽然作为信徒这么说很奇怪,但假使承认了奇迹的存在,那么符合逻辑的解谜就不能成立了。说得极端一点,他们四个就是被恶魔和圣灵杀死的。”
大埘歪过了头,看向吉姆·乔登。吉姆整个人摊在椅子上,血从弯曲的鼻梁上滴落下来,表情空洞,露在外边的眼睛也褪去了光芒。
由于增强了语气,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也变得浑浊不清,信徒们中间有一半人呆然地听着,另一半人则疑惑地蹙着眉。
“在信教者的推理中,凶手是吉姆·乔登,他躲在‘北-3’房间的衣橱中袭击了登特,留下假钥匙,把现场伪装成密室。”
因此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进行推理,我会以奇迹存在为前提查明凶手。”
“这又如何?”克里斯蒂娜·米勒抱着胳膊问道。
那我究竟该站在哪边的立场来解谜呢?要是只想让自己接受,我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进行推理。可是此刻我要在你们面前解开谜题,那就不能只顾自己了。
“按住内务长官彼得 的说法,在两个干部打破窗户发现尸体的时间点,似乎看到了鞋架上放着一把钥匙,按照信教者的推理,这把钥匙就应该是用低熔点合金做的假钥匙。
“我和你们有着决定性的区别。你们相信人民神殿教,我却完全不信,你们将吉姆·乔登尊为教主,我却只把他当做古怪的大叔。你们相信奇迹——不对,应该也感同身受吧,我却并不相信,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你们觉得皈依人民神殿教后伤病都被治愈了,我却觉得不会有这样的蠢事。并非单纯的信仰与否,而是我跟你们看到的世界是有差异的。
之后在吉姆的指示下检查房间时,安保部长约瑟夫的脚尖撞到了鞋架,钥匙掉到地上,彼得说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便把钥匙放在了距离尸体较远的桌子上。
不顾信徒的脸上露出的疑惑神色,大埘继续往下说道:
随后吉姆又指使两人去了‘南-30’宿舍,在我们几个被带到‘主之家’的这段时间是唯一调换钥匙的机会。可钥匙已经从鞋架转移到了桌面上。跟木制的鞋架不同,桌子是铝合金的,和金属钥匙的色调很相似。可问题是,视力严重低下的吉姆根本就看不见钥匙。”
“不过在公布推理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推理究竟是为谁而做的呢?”
数秒之后,嘲讽似的微笑在信徒们的脸上蔓延开来。
动摇有如波涛般蔓延开来。简要说明了凛凛子遇害的情况后,大埘继续展开了演说。
“不,不对,侦探先生。”瑞秋·帕克挥了挥手,然后指着讲坛说,“乔登先生一直在看着我们呢,瞧。”
“从现在开始,我将查明杀害阿尔弗雷德·登特、乔迪·兰迪、李河俊以及有有森凛凛子的凶手。”
“我知道你们相信这个,但我眼中的吉姆·乔登是个总是戴着墨镜拄着拐杖,要是没人引导就上不了楼梯的视力障碍者。
能够挤进简易礼堂的信徒大约有六百人,其余的信徒都沾在屋檐之外,就在夜空下聆听着大埘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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