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4/5页)
我皱起眉,好像这样就可以让那张照片更清楚一点。那个女人,我记得,有个像美式足球中卫的肩膀,但这肩膀不是从足球场或健身房得来的。她的衣服有垫肩,垫得比最近一次的垫肩复活风潮还要夸张。
“每个人都得有一个地方待嘛,伯尼。”拉菲兹早就不管我扔给它的那个纸团了,此刻它正在摩擦卡洛琳的脚踝,寻常的猫咪动作。“嘿,你看看它在干什么。伯尼,你早上是不是忘了喂它?”
这年头垫肩不那么常见了,她脖子上那种头尾相连的银狐围巾也不常见了。据我所知,那些银狐围巾再也没流行过,我大概能想到原因。
“你只是碰巧在那里?”
或许是一张老照片。就算不管服装时尚的部分,我还是觉得那张照片看起来很旧。是因为当时的相机不同吗?影像会随着时间而变淡吗?或者只是不同年代的人有不同的面部表情,所以他们的脸才会像邮戳一样,盖上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只是刚好经过牧歌剧院门口,”她说,“昨天晚上电影散场的时候。”
这位微笑先生,是个取悦众人的人。也是他的牙医的活广告。该死,我在哪里看过这个喜形于色的表情?如果他的嘴唇包好那些大牙齿,好好照张严肃的照片,看起来会是什么样?
“什么巧合?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他有张适合放在钱币上的脸。不是古罗马钱币,他不属于那种脸。而是比较近代的……
她撮唇吹了个无声的口哨,就像伊洛娜吹出烟雾一样。“只不过是个完完全全的巧合。”她说。
有了。
“这点我倒是不知道,”我说,“是什么让你那么确定的?说到这个,你怎么知道她很美?只是把我讲过的话又拿来告诉我吗?”
我不认为自己出了声,但或许我的耳朵竖起来了,因为拉菲兹从它位于“哲学与宗教”的栖身之处跳下来,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钱币,”我告诉它,“是邮票。”
“而且显然为你痴狂。”
这个答案好像让它满意了;它做了一连串伸展动作,又快步跑去嘘嘘。我找到“游戏与嗜好”的书架,那里靠下方有一本《斯科特标准邮票目录》<a href="#zs5" id="zhu5"><sup>[5]</sup></a> ,就在我上次看到的地方。这本目录已经过时四年了,不过放在书店里当索引很好用,所以没扔到特价桌上。
“我知道。”
我把目录拿到柜台上,快速地翻看,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张。我眯起眼看了看说明,再把眼睛闭上,将它和我记忆中的照片进行对比。
“我替你高兴。她很美,伯尼。”
是同一个人吗?
“然后怎样?我觉得很好,可以吗?你高兴了没?”
我觉得是,但很难确定。目录上的邮票是黑白印刷,而且比实际尺寸至少小了一半。几年前美国通过了一个联邦条例,要求印邮票的图片时必须用一条水平白线划开,免得有人从书上剪下来,贴在信封上作伪。不过现在连十岁小孩都可以拿二十美元钞票去彩色复印,而且复印的钞票还能骗过一般的银行出纳,这个老条例就因不合时宜而被废除了。现在在书上把邮票印得多逼真都合法,而且还可以印等大的美国钞票。
“然后呢?”
比较新的书在用邮票当图片时不必印那条白线,但编目录的人懒得更新所有早期发行的邮票,我正在看的这张照片就是那种,一定是七十几年前发行的。我把书倾斜,尽量争取光线,斜着眼像在参加扮鬼脸大赛似的。最后还是走到后头的办公室翻抽屉,找到了放大镜。
我瞪着她,坚持不讲话,她也不说话瞪着我。“她家。”最后我说。
即使透过放大镜,也还是没有把握。在那一套十五张邮票中,斯科特公司的人决定只印出其中四张。三张是风景,包括一座教堂、一座山和一个吉卜赛人用皮带牵着一头跳舞的熊。每一张邮票的右上角,伊洛娜那张照片里的男人都以不苟言笑的形象从小圈圈里面瞪着你。
“嘿嘿,你们最后去了哪儿?你家还是她家?”
第四张邮票是一百扎令的(该国的流通货币是扎令,每一扎令合一百丁克,最便宜的邮票是一丁克。真想不到从一本邮票目录中可以学到这么多,即使是一本过期的目录。资讯的价值是多么的低贱)。一百扎令的邮票是那套里面最贵的,有两个地方跟其他邮票不同。一个是比较大,大约是其他邮票的一倍半,而且是竖式的,高度比宽度要长。另一处不同是伊洛娜的那个伙计的照片不再高高局限于角落的小舷窗里,而是占满了整张邮票。
“我也没说,可你在那儿笑什么?”
很难确定。如同我说过的,复制品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而且我身边没有那张照片,只有对那张照片的记忆,在一支蜡烛昏暗闪烁的光影中瞥过一眼。所以我不敢发誓,但看起来这确实就是那个人。
“少来哪套?我又没说什么。”
弗拉多斯一世,安纳特鲁利亚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国王。
“你少来这套。”我说。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什么事情里面。
她继续审视着我,然后冒出一个笑容照亮了整张脸。
天哪,我心想,全部都联系在一起了。伊洛娜不光是某个闲逛进来买书的人,这不是单纯的巧合,在全世界那么多城市的那么多书店中,她偏偏走进了我这家。这都是某件事的一部分——
“很好。”
什么事的一部分?
“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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