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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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她喜悦地走近。

不为看见一张古董瓷桌、两张瓷凳有人低头看书，那男人头发乌亮，身型壮健，不为立刻知道他是谁。

果然是她父亲，他抬起头来，异常年轻，正是不为小时候认识的父亲，他朝不为微笑。

忽尔置身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声，十分幽静。

「爸爸。」不为坐到他对面。

她忽然沉睡。

她发觉父亲看的是一本账簿。

不为累了，在床上小憩。

「爸仍然关心数目字？」

稍后再找她吧。

只听得父亲说：「也好，本来是他们的钱，花在他们身上也应该。」

她一生习惯守株待兔，看到人家努力钻营，只觉恶形恶状，肉酸恶心。

「谁」，不为不明白，「谁的钱？」

可惜不为根本不是那样进取的人。

「为为，你是小傻瓜。」

不为有空，照说，她应乘船往离岛去寻找莉莉，才那两条街，未必找不到，给她意外惊喜，讨好她，以图好感，换取事业前景。

「是，爸爸我是。」

不管华南地位去到何种地步，洋人仍然向往唐人街的七彩牌楼。

她伸手去拉父亲的手，发觉他手冰凉。

人挤人，汗叠汗，肮脏狭窄的街道，俗艳的部色巡游，也许这正是西方游客眼中的华南。

不为一惊，落下泪来。

真好兴致。

父亲说，「嘘，别哭，别哭。」

她拨电话到酒店，接待员说：「苏小姐出去了，她留言说往离岛看庙会巡游。」

这时有人敲响房门。不为一惊醒来。

不为睁大眼睛，呵，她事先井没有通知她。

女佣探头进来说：「有客人上门来找伍小姐。」

「不，她来了本市，住在丽华酒店，这是她房间号码。］

「谁？」

「她人在多伦多——」

「她叫莉莉。」

「一个叫莉莉的外国女子，幸亏我尚余两句生锈英语，同她说了几句，她十分友善，说是出版社编辑。」

不为连忙擦干眼泪，「人在哪里？」

「谁？」

「在会客室等你呢。」

「啊，有人找你。」

不为连忙跑下楼去。

不为帮兄姐：「希析爸妈帮手，也是应该的。」

可不就是莉莉，晒成金棕色的皮层，笑睑迎人，仰起头看站在楼梯中间的不为。

「他们有企图。」伍太太微笑。

她俩拥抱一下，佣人斟出龙井茶来。

「现在好啦，他们都不走了。」

不为高兴得不得了，整张脸往上提，嘴角弯弯，「莉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样叫静？你们三兄妹与孩子们不在那才静呢。」

莉莉坐下，打量四周，「没想到你家庭环境这样好，不为，华人说，文必穷而后工，你还有什么希望？」

「真静。」

「这个穷不代表物质贫乏，而是说身处某种困景，才会激发文思，像都会自盛至衰，实在是写作至佳题材，应当激发无数优秀作品。」

屋里少了人，顿时静下来。

可是仍然乏人动笔。

「妈妈真要向你肚量多多学习。」

「生活舒适，是创作大忌。」

伍太太答：「过得去无谓计较，她们会学会进步。」

「莉莉，你来旅游观光，还是开会接洽？」

「味道怎样，新来女佣手艺如何？」

「两者都有啦，顺道来看看你。」

回到家，见母亲在吃一碗清汤米粉。

「我家发生了一些事——」

她说：「我已经开始想念保姨。」

「我明白，刚才与令堂谈几句，她欢迎我来你家作客。」

不为不打算与他讨论这个问题，笑笑不答。

「与我挤一间房如何？」

「你呢，仍然醉心写作？」

「我事忙，来往多闲杂人等，不甚方便，好意心领了。」

「你这想法也很正确。」

「在都会中，运动比较困难，你若想踩脚踏车就无用武之地。」

「手上假使有笔资金，可以付清屋子按揭，又可以做点投资。」

「但是在我住的酒店有健身房，我找到一幅最好的爬山墙。」

「你急等钱用？」

爬山墙，久违了，练成的肌肉早已失却弹力。

「我想等母亲分家产。］他真坦白。

「来，」莉莉说： 「困在家里无益，我与你爬墙去。」

「还有其它原因吗？」

一听爬墙，不为就觉得好笑，像做贼一样。

「你听家畅说过她，不打算回运河街。」

她跟莉莉出去，一路上谈公事。

「屈就。」

「编辑部觉得摄影集可以出版。你的说明精简动人，照片风格特别。」

「男人没有工作，就不似男人，男人没有好工作，就不算好男人，是，我找到工作了，在朋友一间公司挂单帮手设计电子游戏。」

「多谢。」

不为问：「你找到工作没有？」

「有一个沉默高鼻梁的年轻男子，时时在照片中出现，你却只称他为男护士，这人是你男友？」

「那时我比小仍小行都小，只得四五岁，广东话真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