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生犹如过山车 (第3/5页)
“很可怕,但并不太糟。”
几年前,我和薇拉设法联系上了老朋友迪克·阿尔伯特。一次严重的中风导致迪克说话不太利索,并且半身不遂。我们约好在一家饭店见面,他坐在轮椅上,我拄着白色的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也许是出于好奇,想看看一个盲老头和一个老瘸子会说些什么,或许是认出了巴巴·拉姆·达斯,服务生们始终在我们桌子旁转悠,偷听我们的谈话。我们谈论彼此在人生路上的诸多交集,谈论他的宗教信仰和我的怀疑主义,谈论他从发展心理学家到精神领袖的转变。分手前,迪克温和地问我:“你怎么样呢,埃利奥特?打算作为一位社会心理学家离开人生舞台吗?”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根本不打算离开!”他满脸放光,费了好大劲才拉住我的手。我以为他想跟我握手,没想到他将我的手举到唇边吻了吻。
两位老朋友在街上相遇。“嘿,杰克,”索尔喊道,“得了关节炎和癌症以后,你感觉如何?”
我和薇拉走出饭店,目送司机将迪克的轮椅推上斜坡,推进了面包车。他看上去脆弱而无助,但仍是我认识了大半生的那位聪明、迷人,具有非凡能力的家伙。我赞赏他应对中风后遗症的勇气。人生就像过山车,我想。
如果我已从哥哥贾森那里学有所得,此时就绝对不能抱怨这一手烂牌,而是要尽自己所能打好这副牌。我一直试图这样行事,既没有走向否认一切的极端,也没有迈向沉迷于自我怜悯的另一个极端。像我这样的“害羞之人”,若是在飞机场或不熟悉的城市迷了路,也不得不开口求助陌生人,这当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作为一个学者,不能浏览期刊论文,阅读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这也不好笑。但是幽默,混合着一点失调的减少,帮助我度过了最难挨的日子。一则古老的犹太笑话恰好能表达我的感受:
我12岁时,贾森第一次带我去里维尔海滩坐过山车。虽然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缠着他带我坐过山车,但过山车真的开动的那一刻,我却觉得万分恐惧。贾森是坐过30多次过山车的老手,他安慰我说不用害怕。
以前我把失明想得太简单,以为就是视力严重减退而已,事实远非如此。我不仅看不见眼前的事物,还常常看见不在眼前的事物。有几年,我眼前会无缘无故地浮现希伯来语单词,仿佛就印在我前方的一面墙上,而且还不是祈祷书上的普通式样,而是印在《托拉》上的华丽式样,就像精美的手写艺术品。我印象最深刻的是timshel,意思是“你可以”。直到今天,每隔两三分钟,就仿佛有一束强光射向我的眼睛。这恼人的视觉先兆需要富有创造力的应对技能。起先我尝试自嘲,假装自己被狗仔队盯上了,因此到处是闪光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他又说对了,这真是一次十分刺激的经历。下车后我问他:“你最喜欢哪一段?”
我仍旧能靠边缘视力看到一点东西,但25厘米以外的人就没法认出来了。我必须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楚是谁在跟我说话,偶尔会显得很失礼:本以为是一位朋友,猛然发现自己与一个陌生人面对面紧挨着,于是两人都带着窘迫迅速退后。当四个可爱的小孙女来家里时,这份无奈表现得最为厉害,我根本没法将她们区分开来,每每想到这件事便令我伤心不已。这样的体验,加上扭曲而陌生的环境带来的焦虑,似乎令我儿时腼腆的性格死灰复燃。可我原以为自己成年后已经成功克服了内向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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